他小名金妮,据长辈们讲,因小时候特别娇贵,父母最怕他不成人,才特意取个女性化的小名的。如果按辈份论,我该叫他叔。打记事起,我也只见过金叔的父亲,听长辈们说,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故了。后来他父亲去世时,他虽已二十大几了,却还未娶亲,父亲是带着未能见到儿媳与孙子的遗憾走的。
“一人吃饱全家不饿”的金叔,没了父亲的管束,就更自由了。他倒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,凡是村里年龄上和他不相上下的的妇女,不管是婶子、嫂子还是侄媳妇,出面求他,说家里有诸如砌墙、垒灶、修自行车、补个盆、犁个田、锄个地之类的活计需要帮忙的,他总会乐得屁颠屁颠地去帮忙,活儿做得总是令主家很满意,然后管上他一顿较丰盛的饭菜。总之,绝大部分农家活,在他都是拿得起、放得下的行家里手,也正是基于这一大优点吧,他便“荣获”了“万金油十二能”的绰号。但就是这么个“十二能”,自家的地里往往长满了杂草,却极少见他认真去侍弄。“十二能”这人也挺能说会道的,用现在的时髦的话说,就是“满嘴跑火车”,这一大特点,又让他多了个“水蒜”的“雅号”。
不过,一直让当时年少的我莫名其妙的是:就是这样一个很“有能耐”、又有口才、长相也不赖的“十二能”,一转眼就晃荡到了“大龄剩男”行列,在村妇们嘴里,又有了一个好说不好听的称号——“光棍汉儿”。也不知为什么,那些常求他帮忙的妇女们也有给他张罗对象的,可嘴上功夫也挺了得的“十二能”,就是始终没能把相过亲的其中任一姑娘发展成自己老婆。三十五岁之后,偶尔再有人给介绍对象,女方不是寡妇就是离异带孩子的,他又嫌娶这样的女人自己太掉价。高不成低不就的,他的婚姻大事只能这样不咸不淡地无限期搁浅下去了……
后来,村中的晚辈们都纷纷结婚成家,有了孩子……再后来,我们一家又远离故土异乡定居了。
十年前的一暑假,我们回老家探亲。闲聊时母亲告诉我说,快奔六十的“十二能”,不久前曾有人给介绍了个外乡来的、五十来岁死了丈夫的老女人,可两人在一起只过了不到俩月,也没领结婚证,也不知道为啥,那老女人说什么也不肯再和他过下去了……很快,那女的又经人说和,嫁给了邻村一爆爆米花的。这让“十二能”很没面子,逢人便说那女的就是个傻瓜缺心眼儿,嫁个爆爆米花的,一年下来能挣几个钱?就是鬼迷心窍没缺心眼儿!
三年前一暑假,我们再次回老家探亲时,母亲又告诉我说,前一阵子,村里很多喜欢早起的人们不止一次地撞见:大清早的,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“十二能”家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,而且,这样的女人还会时不时地玩“变脸"。街坊四邻们说,那就是"十二能”花钱从县里叫来的“鸡”。
再后来,又有传言说,“十二能”染上“花柳病”了,“老不正经”的东西,就是自“作孽”作的。
唉——真没想到:村民眼里的“万金油十二能”,居然打了大半辈子的光棍,老了老了,倒也挺会“与时俱进”的——竟也做出那样的“花花事”来,又为自己“赢得”了一个“老不正经”的新绰号,真让乡邻们大跌眼镜,真无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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